一个关于雨男的故事
在不违背时令气候的前提下,只要是出了门,天空就会下雨。有这么一种体质被称作“雨男”,平日里基本也是那种是浑身散发着衰气,让人避而不及的属性。
其实这是个作为娱乐,非真非假的传说。
但徐庶知道,法正就是这种体质的人。
交际圈比较狭隘,平日里不太出门的徐庶,凡是和法正出门的时候,天都会下雨。而且大多下得是非常大的瓢泼大雨,能把人淋得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那种——让人哀叹夏天真特么是个鬼一样的季节。
“白痴,我才不是雨男。”
有一次徐庶这么提出来了,法正立即翻着白眼反驳了他:
“雨男这种体质的人,平日里浑身就散发着衰气,会给人阴沉的感觉——啊,比如说那个谁——小鸟就是一个,天天蒙着脸,你说他是雨男我还信。再就是你,一看就像是在家吃不饱饭的那种死NEET。”
法正确实不是散发着衰气整天丧到爆的人,相反每天都有活力得很,精神头和气势总是很足。为什么他会招雨呢?
徐庶突然想到一句谚语。
——在家不行善,出门大雨灌。
这么一想也就合理了……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他,会死,绝对会死。
此时他们正站在一个公交站的站牌下面,仅仅靠着站台上面的遮阳板避雨。
徐庶不知道法正为什么在夏天冻得哆哆嗦嗦,虽然是雨天,可是也是个夏天啊——也有可能是气的哆嗦?不要因为有这种体质就自我嫌弃啊……
法正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。
“我忍不了了。雨不会停的。我要找人送伞。”
雨是你招来的吧……自己招来的雨,跪着也要淋完啊。
“孔明,孔明,喂,喂?”
雨声很大,马路上车来车往的声音也很吵。想必在诸葛亮那边听起来,这边应该很嘈杂。法正必须用很大的声音和那边对话。
“……你连东风都能借,就不能借个太阳过来吗!”
诸葛亮到底说了什么,这个话题走向不太对啊?
徐庶连忙凑到电话旁边:“不用借太阳,借伞就行。要两把伞。”
“对!我要借伞!什么?不在这边?打车过来啊!我现在在……”
一辆打着鸣笛的巨型卡车从远处驶过来,看起来很急的样子。被鸣笛震得听不清声音的法正不由得皱了皱眉,用另一只手捂住空出来的耳朵,头低下去的幅度更大,音量也拼命地加大了。
法正这边把注意力全都放在电话里,徐庶倒是注意到了那个忙着赶丧一般的卡车,和路边巨大的水洼。
Warning——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后退一大步,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背几乎已经靠在了站牌上。
没有余地了。
徐庶发誓,自己接下来的所有行动完全是在半秒钟之内的条件反射。脑子没指使,是身体自己动的。
脑子真的没指使。
可能有过多年打斗经验的徐庶,已经拥有了敏锐的危险察觉和自保反射能力。
不明白为什么徐庶突然闪到自己身后,低头打电话的法正刚刚一脸疑惑地抬起头,就看见天空中一大泼巨大的水幕,从头顶上对着自己拍过来了。
“哗——”
透心凉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那个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手机没事吧?”
此刻法正从头到顶全身都湿透了,发梢的雨水正一滴一滴地打在肩上。握着黑屏的手机的手哆嗦个不停,他看起来已经快哭出来了。
“徐庶你他妈给我修手……哈啾——”
徐庶终于感觉自己摊上大事了。
他颤抖着接过法正手里进水的手机,又看了一眼手机的牌子和型号,就知道自己半个月的稿费没了。
早知道刚才反应快一点,把手机抢过来护住就好了。
“伞,我要伞啊!我要回家,从刚才就一直冷死了……也不知道孔明那家伙能不能给我把伞送过来。”
“啊?”徐庶一脸茫然:“你冷?”
“……”
法正看着一年四季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徐庶,终于无话可说,挫败地蹲下了身子,把头埋在臂弯间,发出生无可恋的哀嚎:
“下次让孔明和你出门吧!”
可是招雨的是你啊……
徐庶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子,又问了一遍:“你冷?”
“你现在把外套脱下来给我,我就原谅你。”法正惨白着脸抬起头,咬牙切齿道。
徐庶后退一步,警惕地拉下兜帽:“不给。”
兜帽是本体。
“……原地爆炸吧。你。”
关于法正为何没有湿淋淋地冻死在雨中的街头,主要是因为诸葛亮一路闯红灯超限速,在二十分钟之内就赶到了。
“突然断掉电话,我以为出什么事了。”诸葛亮摇下车窗,看见徐庶,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:“原来你什么事都没有啊。”
“你看我像什么事都没有吗?”一直蹲在地上的法正幽怨地抬起头,瞪着诸葛亮。
“你……你在啊……”诸葛亮这才发现地上还蹲着一个人,连忙抽了把伞,开车门下车。
“你以为刚刚是谁和你打的电话啊。”
“有什么想不开的,干嘛在雨里淋成这样?快上车,快上车。徐庶你也快点上车。”
“你以为我有病啊。”
法正打了个寒颤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吐槽,就拉开后座的门——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蒙着脸缩在最里面,正在看书的男子。
庞统抬起头,目无表情地看着法正,机械地摆摆手打了个招呼:“嗨。”
“……你怎么出门了!这场雨就是你招来的吧!我知道了,原来最终的雨男就是你——”
其实是你啊,孝直。
隐约感受到法正对自己的愤怒和嫌弃,徐庶自觉上了副驾驶。
“嘶——今天真是冷啊。”
诸葛亮一边揺上车窗,一边自言自语喃喃道。
“今天真的很冷吗?”徐庶不敢置信地追问道。
“下雨天真的是冷死了。不过你一直穿这么多,肯定感受不到吧。”
后座的争执愈发激烈起来。
“雨男绝对就是你。”法正。
“不,不是我。怎么看都是你吧。”庞统。
“哈?怎么可能是我?不是你难道是孔明吗?”法正。
“啊,不可能的。如果真的有奇怪的体质,他也绝对是‘晴男’这个类型的。”庞统。
徐庶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心疼法正。
“我说啊,元直,其实你才是雨男吧。”诸葛亮突然以只有徐庶听得到的音量,低声开口了。
徐庶惨笑着摆摆手:“真的不是我啦……”
“以前运动会的时候也是。只要元直来,雨就会下得很大。”
“运动会下雨不是常识吗?”徐庶表示这锅不背。
“春游的时候也是。”
“那时候士元也在吧。”
“可是。”诸葛亮从后镜悄悄瞄了眼庞统:“他不是雨男啊。”
徐庶一下子被噎住了。
“不会真的是我吧?”
“以前和孝直单独出门,也没有下雨的时候。”见徐庶依然不信,诸葛亮又补了一记刀。
徐庶看着后镜里争执不休的法正和庞统,突然有一点内疚。
又有一种三观颠覆的感觉。
他为此其实是一直坚信着“在家不行善,出门大雨灌”这句谚语的。
“啊,那个,其实……”
他忍不住转过身子对法正说:“其实雨男是……”
“就是小鸟啊!他不承认啊!”法正。
“明明是你。还有,再叫我小鸟我就要打人了!”庞统。
徐庶挫败地摇摇头,把身子转回去了。
“你放心吧,孝直不会怀疑到你头上来的。”诸葛亮腾出一只手拍拍徐庶的肩。
“看路,看路。”徐庶连忙把车主的手放回方向盘。
“雨男啊,会给人一种很沉郁很丧的感觉。”诸葛亮继续说着:“他之所以坚持说是士元而不是你,是因为你在他的眼里,永远都不是那种感觉的人。”
徐庶没说话。诸葛亮满意地点点头,目视前方的路,专心开车。
等到下一个红灯的时候,徐庶突然凑过去盯住诸葛亮,一脸看穿真相的严肃表情。
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了。
“嗯?”诸葛亮被盯得发毛。
“其实你就是不想承认‘小鸟看起来比我更丧’这件事情吧。”
“别叫小鸟,他会不高兴。”
“跟着法正叫习惯了……不对,你别转移话题。”
这时候刚好绿灯了。
诸葛亮的眼神马上就凝聚起来。
“别打扰我开车。”他说。
END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