逆师傅扫码上钟⛑

在人生的终点,我要啃路缘石,然后日垃圾桶

也想被接回家


  闪光灯与音响交叉冲击着视网膜与耳膜,环境反作用于意识,整个世界陷入嘈杂混乱之中。醉醺醺的少女在恋人的搀扶下艰难地往洗手间挪动,才走了一半就忍不住吐出来。
 
  原本曹丕是图清净选了个靠洗手间近、而离舞池最远的位置,没想到竟被殃及池鱼。服务员对此视若无睹,用圆珠笔点着酒水单,表现出催促曹丕的意思。

  曹丕掂量下孙权的酒量,指着一款啤酒,比了个数字的手势。服务员会意点头,还未有所动作,便被孙权一把抢过酒水单,向曹丕比了个“弱逼”的手势。

  傻逼。每次怎么回的家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。曹丕啧了一声,不耐烦地冲着服务员挥手,意思是别理这人,按我刚才点的来。

  曹丕是常客,而孙权不是。服务员熟悉曹丕,当下笑着点点头,连酒水单都不拿,转身就走。

  孙权挫败地趴在桌子上。他想损曹丕两句,无奈音响声震耳欲聋,他再怎么大声喊骂恐怕曹丕也听不清。有人来收拾少女方才的呕吐物了,刚好就在曹丕那侧附近的位置。曹丕嫌弃地皱皱眉,连忙窜了个地儿,坐到孙权旁边。

  “吵死了。”孙权说。

  “啊?”被DJ声盖过,曹丕没听清,把耳朵凑过去。

  “我说这狗鸡儿地方吵死了!”

  “你他妈才吵死了。”费体力大喊大叫就为了说这一句废话?

  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,说话间又一个醉醺醺的女人扶着墙往洗手间走,吓得曹丕连忙拼了命地往里挤,生怕再次被什么奇怪的呕吐物波及。孙权莫名其妙地被他往里推,以为曹丕看见了持枪恐怖分子,吓得一动不敢动。正当这时,一打铺满冰块的啤酒被重重放到桌子上——服务员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曹丕和几乎被按到墙边的孙权。

  状况之外的孙权目光四处乱瞟着,满脸惊恐地看着服务员:持枪恐怖分子在哪?有不轨刁民企图暗杀孤!

  曹丕估摸着服务员误会了什么,没好气地指了指洗手间门口大吐特吐的女人。服务员做一个鬼脸,拿起之前的酒水单,走了。

  “哪呢?在哪呢?”孙权惊魂未定:“安检严得一比,连刀都不让带。不然老子砍死他。”

  曹丕没听清孙权说什么,也不想听清孙权说什么。他指指门口因刚吐完而十分虚弱的女人与她的闺蜜们,希望孙权能明白自己的意思。

  周泰不在身边,骤然暴发的危机感使孙权下意识就要拿点什么作防身——他抓起一支玻璃瓶——这瓶刚刚被服务员贴心地起开的啤酒瞬间随着倾斜的弧度“哗啦啦”流出,洒了一地,以及曹丕一身。

  曹丕脸色立刻就沉了。好不容易躲过两个女醉鬼,万万没想到还是没躲过猪队友。

  “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啊!”就算顶着舞台那边震耳欲聋的喊麦声,曹丕也要把这句发自内心的崩溃之语咆哮出来。

  “恐怖分子到底在哪!”孙权也急了。

  “打死你啊!给我老老实实坐在这一动别动!”曹丕快疯了。他累,心累,空调风口下依然满头是汗。

  “一定是有该死的魏狗要暗杀孤!!!”孙权抓着曹丕衣领,求生欲和(音响与灯光造成的)不清醒的意识让人丧失理智。
 
   受不了孙权再胡乱折腾下去,曹丕左手抓住他的头发,“咣当”一声狠狠把人脑袋按到桌子上,右手开始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,

  我只是怕呕吐物溅到身上 没有恐怖分子 你脑子有洞吧

  曹丕把这句话打到短信栏,凑到孙权眼前给他看,孙权这才松了口气,嘴里说了句什么。看口型应该是“有病”。
 
  出来消遣情绪结果闹了个郁郁不乐,身上湿答答的难受极了。曹丕伸手从冰块里抽出一支,闷了一大口酒,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食道,脑子瞬间清醒不少,心情也平静多了。此时恰好是难得音乐声停止的几秒,整个一楼瞬间清净下来,孙权用胳膊肘碰了碰他,指指对面,直接开口了:“你回去,回我对面。两个老爷们并排坐,你不嫌丢人我嫌啊。”

  “你哪那么多事,空调吹得冷。”妈的,沙发边儿那块呕吐物污渍根本就没擦干净,当人瞎子吗!投诉了,真的要投诉了。曹丕此刻就是被打死也绝对不会坐回去的。

  “卧槽你恶不恶心,真要吹得冷了,我把外套给你行不行?”

  “谁要你外套,你才恶心。”

  一时孙权也没话说了,低声骂了句“事逼”就闷头喝酒。

  舞池里的甄宓是全场的瞩目焦点,刹那间台上原本嗨翻全场的热舞辣妹都黯然失色。夜场交班时间到,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停止,换了一曲有些吵但还在鼓膜接受范围的摇滚。孙权估计是染上几分醉意,眼神都开始飘忽了:“哎,你女朋友长得真像我女朋友。”

  “你这是人说的话吗。”曹丕淡然饮酒。不同于孙权直接对瓶吹,曹丕是讲究人,他要了个酒杯。孙权用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曹丕,仿佛在怀疑这是哪来了个娘们。

  “唉……我女朋友和我妹妹跑了啊……”

  孙权深深埋下头,他的肩还抽了抽。曹丕以为孙权在哭,刚想拍拍他的肩安慰两句,结果这货下一秒居然乐了:“哈哈哈哈哈哈哈知道我妹妹是个弯的之后刘备都傻了!没想到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!”

  有病。曹丕缩回了触碰对方肩膀的手,像是怕被感染降智商病毒一样远离了孙权几分。爹还说什么生子当如孙仲谋,呸,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,下半辈子都毁了。

  “我最烦姓张的了,我和你讲。”孙权手里握着酒瓶比比划划,真怕他一个脱手把瓶子甩飞了。

  “张昭天天在我耳边叨叨叨的耳朵快长茧了。”就在曹丕以为孙权说的是张辽时候,孙权竟话锋一转开始谴责自家长辈。
 
  生你妹的子当如孙仲谋,我要是敢这么背后抱怨长辈,我爹把我脑袋都拧下来。曹丕闷闷不乐。说起来司马懿好像不算长辈的样子,但他那笑里藏刀的老婆看起来总想把我脑袋拧下来。

  “结果上次抱怨张昭,被我哥听到了,非要把我脑袋拧下来。”

  嗯。这个发展才对,孩子不能惯着。曹丕满意地点点头。

  “我是真的头疼啊,子布叔为什么非要把我当儿子呢?他自己难道没有儿子吗?我简直是世界第一惨了,他真的很严格!”

  “你惨个屁。之前司马懿一直拿我当儿子。”

  “哦……哦,你更惨,你更惨。来,干杯,敬世界最惨的我们!”孙权举起酒瓶,曹丕配合地用酒杯杯沿磕了下瓶身。酒精、光线、音响,是这种氛围让我愿意陪孙权犯二的,曹丕如是想。

  “之前,等等你说之前?那现在呢!现在司马懿不拿你当儿子了?快教教我怎么做到的!”孙权突然抓住了关键点,他看起来急于摆脱张昭的期望。

  曹丕意味不明地笑了,他拍拍孙权的背:“如家宾馆教做人。”

  酒精上头,孙权睁大眼睛反应半天,似乎还进行了仔细的思考,最后丧气地摇摇头:“不成。我要是这么干,我哥真的把我脑袋拧下来。”

  你特么还认真思考了可行性,连长辈都不放过吗你这个渣权!曹丕眉毛拧成一团,用极度嫌弃的白眼瞥向孙权,闷头饮酒。

  到时间了,甄宓去二楼打碟。途径曹丕这桌时还飞了个wink。孙权目瞪口呆:“哎,她是看上我了吗。”

  “缺爱就去找你哥和你嫂,别像个泰迪似的。”女朋友和妹妹跑了,多大点事儿,好好个孩子怎么就这么疯了呢。经不起大风大浪如何成长。得知暗恋的人有两个儿子我说过什么吗?曹丕越想越烦躁,连杯子都忘了用,直接抓起一支啤酒跟着孙权对起了瓶。

  世界最惨失恋二人组,干杯!

  “小白菜啊……”孙权开始口齿不清了。曹丕开始以为他在唱歌,后来发现“小白菜”居然是在称呼自己。

  “我说你,怂。喜欢的人,有儿子,怎么了?打不过他老婆,怎么了?你看我妹妹,连她嫂子都敢抢,这才是纯爷们!我就不敢,我怕我哥把我脑袋拧下来。”

  你哥可真凶。“但是步小姐没儿子,你妹妹也打得过步小姐的男朋友,所以我和你妹妹没有可比性。”曹丕微醉,但神智依然清醒,清醒到甚至能做逻辑推理数学题。

    “是啊,我妹妹能吊打步小姐的男朋友。”孙权把脑袋搁在冰凉的桌面上,空调吹得他心拔凉。就在曹丕再一次以为他要哭了的时候,这货竟又笑了:“哈哈哈哈哈哈刘备绝对没想到我妹妹是弯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!!”

  曹丕发誓自己不会再浪费任何一点怜悯之心在孙权身上。

  “不说了,不说了。”孙权擦擦眼泪,不知是笑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,“干杯干杯!”

  “干。”

  “你怎么骂人?”

  “……干杯。”

  快散场了。甄宓换上平底鞋,将高跟鞋拎在手里,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二楼一阶一阶走下来。人们稀稀拉拉地散去、离开,只有孙权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。

  “我回不去家了。”曹丕说。

  “怎么?”甄宓问。

  “我喝酒了。”曹丕说。

  “这个点儿不会有交警。”甄宓说。

  “这片归于禁管。”曹丕说。

  甄宓“哦”了一声:“祝你好运。我先开车走了,好困。”把曹丕一个人扔在原地。
 
  昏暗的酒吧逐渐安静下来,保安正在向外催人,把闹事的好好安置下来。没有保安敢对醉鬼动手,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位醉鬼是不是哪片儿的大哥。

  曹丕茫然地撑着下巴,盯着透明的玻璃瓶看。

  他在思考怎么回家,以及孙权怎么回家。真不公平,凭什么一切都要让醒着的人来负责?下次我也要喝个烂醉如泥,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什么也不管。

  曹丕拍了张孙权的照片,发朋友圈,配字:我和这傻子喝太多回不去家了,求认领。

  发着玩的,曹丕没抱什么希望。大不了一会儿向保安求助,就说自己是曹操儿子这货是孙坚儿子,求收留个一夜。结果他才发出去五分钟,就有零零散散好几个人私敲过来,担心地问他孙权在哪,有没有出什么事——什么姓张的姓朱的姓鲁的姓陆的将近十来个。

  但是自己这边,好像压根儿没人理自己。

  二十分钟后,一个高大的男子走进酒吧。周泰,曹丕认得他。对方对自己微微点头致谢,轻轻巧巧地扛起孙权,转身离开。五分钟之后周瑜急匆匆赶过来了,还拽着哈欠连天的孙策,曹丕遗憾地向他们表示:你们来晚一步。

  “我就说那小子肯定有人接……走走走回去睡觉。”与周瑜不同,孙策一脸完全不担心,似乎对自己弟弟的人际关系十分有信心。

  曹丕看着孙策,心想,那货的大哥还真是有够帅的。不过,没我大哥帅。

  又过了十分钟,一个短发的姑娘急匆匆赶进来,对着曹丕焦急问道:“我笨蛋老哥呢!”

  望着这位孙权的焦虑源泉孙尚香姑娘,曹丕态度散漫地摆摆手,用了幼稚得像是帮闺密气情敌一样的说法: “被他男朋友接走了。”

  孙尚香莫名其妙盯了曹丕半天,茫然地点点头:“哦,谢谢。有人接就好。”

  孙尚香走后,便没人再来了。酒吧的灯一点一点暗下去,舞池已归于黑暗的寂静之中。一个熟识的保安不见外地坐到曹丕面前,笑嘻嘻问道:“怎么了,小哥,回不去家了?找代驾吗?”

  借着微弱的灯光,曹丕望向空荡荡的酒吧和时针指向凌晨的钟表,突然有些难过。安静的世界似乎把自己隔离在外了。像孩子一般倔强地,他咬了咬嘴唇,淡淡道:“不,我在等人来接我。”

  “噢!那你慢慢等吧,我先去帮忙打扫场地了。”

  这样,整个酒吧一楼,只有曹丕一个人坐在椅子上,静静地望着天花板。他蓦地开始嫉妒起孙权来,又为这家伙无头无脑的抱怨而愤然。明明有那么多人关心着你,还要跑来做出一副被世界抛弃的模样来博同情。简直像是学婊炫耀分数的手段。

  他在等谁呢?他也不知道。好像没有人会来接他吧。大家都无条件地相信他能完美地把一切都做好,强者不需要别人的帮助。如果父亲知道自己竟因喝多了酒而没法开车回家,绝对会嘲笑自己。

  想着,他正想着,思绪因酒精的作用即将化为一摊烂泥。酒吧大门打开的声音响起,紧接着是脚步声——曹丕下意识望向门口——正好与那双熟悉的眼睛对上。

  “我猜到了,你一定因为喝多了没法开车回家。”司马懿走过来,用带了点抱怨的语气拽着曹丕向门外走:“以后开车不要喝酒。这么晚了。”

  曹丕觉得自己活在梦里,迷迷糊糊任由司马懿拽着。司马懿是自己开车来的,他此刻正把曹丕安置在副驾驶的位子上:“坐好,我先把你送回家。别吐在车里。”

  在司马懿关上副驾驶侧车门,准备坐上驾驶座时,曹丕猛然惊醒!

  他疯了似地拽开安全带,拉开车门冲下车,把司马懿硬生生从驾驶座拖了出来。被曹丕凶恶的气势震慑到,司马懿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,他不知道曹丕要干什么,只得口中徒劳地喊着“子桓你要不要醒醒酒”之类的。然而曹丕并不理会司马懿,用快要攥断对方手腕的力道,把人向自己车的方向拽过来。

  他打开车门,把司马懿扔进驾驶座,又狠狠摔上车门,自己上了副驾驶。司马懿想打开门,却发现门是锁着的。

  “你干什么?我可是好心来接你的!”司马懿有些生气了:“早知道这样,我就不会来了。”

  “开我的车回去。”曹丕说,沉着的语气不容置疑,似乎他根本不曾醉过。

  “那我的车怎么办?我白天要上班的!”司马懿咬牙切齿,赌气地一巴掌狠狠拍在方向盘上。

  “我找司机给你开回去。”曹丕做出一个明朗的笑容。这笑容让司马懿无可奈何,使他每一次都会心甘情愿地包容对方的任性——这次也不意外。司马懿叹一口气,认输了:“好,好,我开你的车,把你送回去,总行了吧,曹子桓小少爷。”

  车启动,向前行驶。一路上曹丕不说话,只静静隔着车窗看寂静的夜景。凌晨时分的马路十分干净,在路灯与霓虹灯的衬托下宛如梦幻。司马懿此时此刻就在他身边,他甚至感受得到他的呼吸声。如果是梦,希望这辆车就沿着这一条路开到死吧。

  “你直到现在也没睡?”曹丕突然开口问。

  “我睡了。”司马懿目不斜视,看着前方的路,尽管空旷的高架桥上并无其他车辆:“是被贾诩的电话吵醒。他说你在酒吧回不去家,我就连忙过来接你。”

  神助攻。文和叔如果以后您有什么忙,我帮定了,赴汤蹈火在所不辞。

  车开进小区,曹丕家楼下,司马懿说,你上楼吧,我回家了。

  曹丕说,管杀不管埋?既然开了我的车,就给我开回停车位。

  司马懿一愣,那我怎么回家?

  曹丕说,谁管你怎么回家,反正不许开我的车。

  这时司马懿才猛然反应过来曹丕为何执意要让自己开他的车。恼羞成怒地对上曹丕那布满笑意的双眼,他意识到自己中了个圈套。十分低级的圈套,而自己竟因为对方是个醉鬼而放松了警惕!

  “回不去家了,怎么办啊,仲达。”曹丕笑道:“我就勉为其难留你在我家住一晚上吧。”

end.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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