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辽李】直男示范
某一次庆功宴上,众人在宴席间饮酒欢笑之时——那会儿李典和张辽的关系已经恢复正常,甚至变得很密切了。他们两个挨着桌边寻了个冷清的地方,没有去随大家凑热闹,就只是你一句我一句地低声聊着天。
也许是酒气上头,李典虽不至于失态,但逐渐在张辽面前敞开了心扉。他坦率地告诉了张辽对方在自己心里是多么厉害的人,以及自己现在是如何如何地在某某方面钦佩着对方,并为最初自己对张辽的不满感到歉疚。张辽被李典突如其来的赞美搞得手足无措,只好干笑着谦虚,哪里哪里,我还不够,我还远远不够(任谁被喋喋不休夸了一个晚上都会感到不好意思)。
“曼成,在武艺与作战勇猛的方面,我也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认可你了。”张辽说。
“这样啊。”李典喝得稍微有点多,话语间也不再含蓄避讳,直接问他说:“文远你啊一直看重这方面呢。啊,说起来,你最钦佩的是怎样的人呢?”
“他曾和我并肩作战过。”张辽晃了晃见底的酒杯,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:“一开始我无法理解他,但是时间久了,我开始被他身上的武之魂所震撼。干净纯粹,勇往直前,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了。”
“被你说得我都好奇了,他是谁啊?”李典追问道。
“吕布。”张辽说。
—
乐进找了好久也没找李典,后来发现了看起来萎靡不振、正一个人独自饮酒的张辽,连忙问他李典在哪里。
“他是不是喝多了,这里就会有点问题?”张辽指了指自己的头:“脑子。”
“他喝多了确实会直率很多,但是这里不会出问题啊?”乐进莫名其妙,印象里李典酒品似乎还可以:“怎么了吗。”
“前一秒还好好的,后一秒突然生气了,摔杯子就走人。”
乐进诧异地看着张辽,张辽无辜低看着乐进。
“让他这么生气,还会有什么事情呢……”
“我怎么知道。当时我们在讨论谁才是这个时代象征着武艺的男人。”张辽回忆道。
乐进又看了张辽一会儿,一脸冷漠地,抬手指了指脑袋:“如果你没和曼成提吕布,我就承认你这里没问题。”
“我提了。”张辽实话实说。
“果然有问题的是你啊!”
“不能提?”
“不能提!”
张辽愣了愣,脸色开始变差,他整个人的气场都郁闷下来。意识到错误的他低下头,盯着桌面,喃喃道:“天啊,在交际方面我居然被这个名为乐进的人教育了,我真的太失败了。”
“你还好意思说!我交际方面怎么了,怎么了?有问题吗?打架吗?”乐进瞬间炸了。
“没有,没有。”张辽连连摆手。
“总之,不能和他提吕布是常识。”
“天啊,我居然被这个名为乐进的人指责没有常识,我真的是失败透顶……”
“你果然想打架吧!”乐进气得撸起袖子。
—
经过一番长谈,乐进终于让张辽理解了“为何不能在李典面前提吕布”的事实。
“我以为他不计前嫌原谅了吕布。”
“他没有原谅吕布,他只是原谅你了。”
“他不是以德报怨长者之风吗?”
“涉及原则性的问题不存在以德报怨。”
张辽叹了口气:“好吧,我明白了。我以为他要和我谈心……看来关于吕布的方面,还是不能说实话啊。”
“对吧。”乐进说:“你快去和他解释清楚,说你当时只是喝多了,讲了胡话。”
张辽觉得可行。
他动身去找李典了。
他去找李典的的时候,李典正与徐晃呆在一块儿,认真向徐晃学习一些带兵时的要领。一见着张辽,李典和徐晃都向他笑着打招呼,很明显李典早就把酒宴时候的不愉快忘掉了。
张辽面色严肃地走到李典面前,一把抓住他的手,诚恳道:“我向你道歉。”
“啊?”李典。
徐晃也诧异地歪了歪头。
“那天酒会你生气了。”张辽见李典有点记不清于是提醒道。
“你生气了?”徐晃莫名其妙。
“怎,怎么可能,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生气呢,那天大家明明都很开心啊,是吧。你记错了吧。”李典这才想起了什么,突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。面对着张辽和徐晃两双直视的眼睛,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因为“张辽觉得吕布很厉害”这种小事生气。
怎么会和死去很久的人生气呢。他只是因为,在张辽心里那个与之并肩作战的人一直是吕布,而感到不快而已。李典尴尬地挠了挠头,一口咬定自己当时没有生气。
果然饮酒后很难控制情绪……以后再也不能碰酒了。
“算了,算了。”见李典不承认,张辽也不再纠结于吕布这个话题:“我要和你说的是,我最钦佩的人其实是关羽关云长。”
“志同道合之友!”旁边沉静许久的徐晃突然情绪激动地举起右手。
张辽也情绪激动起来:“你果然是赞同我的!看来我们的武道是相同的!”
“那个美髯飘飘头戴绿帽手提青龙偃月刀的男人!是武人的梦想啊!”
望着突然激昂、相谈甚欢的两个人,李典一时说什么好,只好尴尬地后退了几步静观局势——然而见二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毫无结束谈话的势头,李典只好离开了,想着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向徐晃请教。
—
“虽然没有改善局面,但是至少没有恶化局面。我觉得对你而言做得已经很好了。”乐进说。
“请不要用你的交际标准来要求我。”张辽说:“我还是希望改善局面的。”
“什么叫我的交际标准?要打架吗?”乐进又蹿火了。
“好了,好了,我没有在小瞧你。”张辽说:“否则我就不会请教你了……”
“果然还是要靠我吧,以后不要再小瞧我的交际能力了。”乐进气呼呼。
“是,是,您的交际能力是一流的。”张辽口中应和着。
只因为你最了解李典,并且守口如瓶不随便说闲话而已。如是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。
乐进见张辽一副谦虚的态度,不禁陷入沉思。他认真起来了。
——关于李典喜欢张辽这件事,只有他一个人知道。而且万万不能告诉张辽。
但李典如果一辈子憋死不袒露心意,就糟糕了。因为张辽根本不可能理解李典的意思。
必须要助攻一下。但乐进对自己的周旋能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,所以他不敢擅自向张辽透露太多,生怕弄巧成拙,导致两个人好不容易亲切起来的关系退回解放前。只好尽量含蓄地对张辽说:“你是不是应该讲些让他高兴的话?”
“那么,我最钦佩的武人是曹操——”
“打住,这就太扯了。”乐进连忙制止他:“你就不能说点靠谱的吗,比如说——和你关系最近的,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。你懂的吧?”
张辽愣了愣,他好像明白了些:“那不就是……”
“明明一起征战过那么久了,彼此也该熟悉了吧?为什么总是执着于故人呢,倒是把目光放到眼前啊。”乐进说:“李典其实一直担心你和他的关系不够紧密,你这样讲他才能感到安心。”
张辽似懂非懂。
“你净说些他不认识或者不熟悉的人,当然会尴尬了。”乐进一副人生导师的老成样子:“然后,他一定会很感动——如果他问你为什么,你就用你脑子里那点匮乏的词汇努力去夸他。”
“我脑子里的词汇不匮乏。”
“那你就去夸!去把隔阂消除!”乐进说:“我觉得我说得够清楚的了,你懂吧?”
背负着乐进的期望,张辽再次出战了。
—
“是这样的。”张辽气喘吁吁地跑到李典面前,他一定要一鼓作气地讲完:“我最钦佩的人,其实,其实是……”
虽然很不好意思,但乐进是最了解李典的人,照他这么说绝对没错的。
“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……”李典一脸纳闷。
“我最钦佩的人是乐进,乐文谦。我是最近才逐渐发现的,之前是我的错,总是想着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友人……却忽视了在我眼前的人、最亲密的战友。”张辽眼中平静且真诚:“无论是他勇猛战斗的英姿,还是无所畏惧的气势,都是一个令人钦佩的武人。他身上散发着的光芒太过耀眼,让人无法移开视线。”
李典愣愣地看着张辽,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段话冲击得头脑空白,足足花了好久才消化掉。
他勉强地扯起嘴角,笑了笑,目光不自觉地躲避到一边,底气不足道:“这,这样啊。那个,是需要我转达吗?我,我帮你转达也不是不可以……”
气氛不对,他看起来不高兴。
哪里出了差错……噢,之前说好的要用我匮乏的词汇去夸李典,看来该启动这部分计划了。
“曼成,你也不要灰心。虽然无论是作战勇猛程度还是振奋士气的带兵能力你都比不上文谦,但是我看到了这段时间你的进步。一段时间以后,你一定会从半儒生半武将型的奇怪混合物,成功转型成武将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—
“曼成,前一阵我和你谈的事情,你终于想通了?”曹操欣慰笑道:“对你而言,从战场下来,修养身体比较重要。而且以你的能力,管理一个小小的城郡,不成问题。”
“我想明白了。之前执意要留在战场上的我真是年轻又愚蠢。”李典微微点头:“果然还是该听您的。”
“不过我很好奇。是什么让固执的你转变了思想?”
“……”李典沉默了一会,叹息道:“我好像有点碍事。”
“怎么会呢?你在战役中功不可没。”
“不是这方面的。我是说,我可能,在发光。”
“你在作战中的表现可圈可点,本来就很耀眼啊。”
“……我,我大概失去了爱情和友情。”
—
乐进沉默地看着张辽。
张辽沉默地低着头。
这个时间点的李典大概正在收拾行李,再过一会儿,他就要上路离开了。
“你这里果然是有问题的。”乐进指了指脑袋: “还把我也拉下马?要不是因为多年的革命友谊,我真怀疑他会不会砍了我。”
“他砍你干什么?他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……等等,难不成他同意离开是因为这件事?”
“不是小肚鸡肠的问题,他一直对你,嗯,我到底该不该说呢,算了反正误会已经结下了要杀要剐随他便吧!……他喜欢你。”乐进说:“别和他说是我告诉你的,他会剁了我。”
“什么玩意?”张辽被这突如其来的讯息震惊得无法出声。
“是曼成对你的感情!你怎么能称之为‘玩意’!”
“抱歉,我理解你的意思,但是我比较震惊…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我是个男人啊。”
“哪那么多废话!”正是要紧关头,乐进急坏了:“现在只有你能说服他回来了!趁他没上路,快点去追啊!”
“我,我去追?”张辽更加转不过来弯了:“追上之后我说什么?噢!我最钦佩的武将就是你啊李曼成——”
“不要用这种棒读音!总之你快点去追,现在只有你能追回来了!追不回来就和我打一架吧!”乐进催促着:“快去快去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张辽说:“我这就去,但是我还没有确定我的心意,实际上我也不讨厌,但是我可能得……”
“再考虑就没时间了你可真是急死我了!从慢腾腾的方面你和曼成还真是相似啊!简直想让人打一架!”乐进揪着张辽的衣袖:“听着,你见到他就表白,明白了吗?千万不要问李典的心意什么的,让他向你表白真的是比和他打一架还艰难了。”
“和他打一架很艰难吗?轻轻松松。”
“没让你炫耀!实际上我也轻轻松松好吗!不对!我根本没和他打过架!”看着火烧眉毛还不着急的张辽,乐进觉得脑子都要急短路了:“好了好了你快点去!”
—
在路上张辽努力地梳理了自己的情感。
事实上他不讨厌李典,也很想和李典拉进情感,但是“和李典在一起”这件事本身就脱离了他的认知基础,导致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——可惜现在并不给他接受的时间。他必须想办法把李典留下来。
表白?不不不,怎么可能,张辽直到现在也没有梳理开这件事情,就算真的去表白,也突兀得虚假。
直到他无意识地一路赶到李典家门口,看到李典正准备离开的时候,他也没想清楚该怎么办。
“喂……喂!”张辽喊道。
李典诧异地看着,又找了找张辽的背后,确认对方只有一个人后有点失望地低下头:“送行吗?文谦不想来?”
“他说没必要来,他说你不会走。”张辽说。
“这可不像是他说出来的话。你们该不会有什么计划吧?或者,他生我气了?”李典问。
“我不想让你走。”张辽说:“他也不想,我们确实有计划。”
李典笑了笑,没当回事:“你们两个能有什么计划。”
“乐进说你误会了什么,之前一再找你讲我最敬佩的武将也是他指使的。事实上他一直希望我说的是你,但是我太笨了,所以一直没理解上去。”张辽一口气说完,又添了几句:“乐进还告诉我,说你喜欢我。我觉得这件事情需要考虑一下,所以在我考虑清楚前,你不能走。”
刹那间,李典的脸“唰”地就红了,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:“他,他,他真的这么和你说的?乐文谦那小子!他他他在哪!!”
“他在我家找我商量对策。”张辽说:“快去吧,再不去人就跑了。”
望着李典疾驰而去的背影,张辽不禁在内心感慨——乐进说得没错,果然这件事告诉李典,李典就会气到剁了他。
—
在很久很久以后。
李典问乐进:“所以那就是为了留下我,你们两个想出的计划吗?掉虎离山之计?通过耽搁我的上路时间,让我上路的想法逐渐减淡?再由张辽说服我?”
“这个计划不是我们两个想出的。”乐进郁闷道:“是那王八羔子一个人想出来坑我的。”
end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