拯救自杀文青之旅(中)
进站的时候,云彩稀疏的天际已经转为深邃的红色,即将暗下去了。曹休找了个充电站给手机充电,趁这会儿的空挡继续给曹丕发出通讯。
依然没有回应。
曹休有些心浮气躁了。他又开始骚扰孙权,在烦躁的心情下以极快的手速、不过脑子地胡乱打了一通,顾不得什么礼貌的措辞,直截了当地问对方曹丕在哪。
孙权:你小子态度太差,我拒绝回答。
孙权:我怎么知道他在哪?
孙权: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。
谁他妈管你有没有女朋友!
曹休气得差点把手机摔出去,但一想到自己没带现金只能全靠手机支付,才硬生生忍下来。
看着电量充到半满的状态,曹休估摸着应该够用了,抓起来手机就向站外跑。一副急匆匆的样子甚至让路人怀疑这手机是不是他偷的。
身后的服务员挥舞着充电线大声喊:“先生!您的充电器!”
那会儿曹休跑出一段距离了,听着身后的声音也隐约意识到什么,但是懒得折返了,就权当没听见。
“他妈的。”曹休开始迁怒了,愤愤地在心里骂着孙权:“只会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,子桓聚餐发照片哪都有你,关键时刻一点用也没有。”
很快叫到计程车。幸亏曹休的方向感和读标识能力都很强,才能以最快速度找到出口。
上车时天黑了,还有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玻璃车窗上。
司机看了眼地址,惊讶道:“这不是那个全封闭学院吗。”
“全封闭?”
“对,没有学生证不让进。上次我接一个来看孩子的家长去那地方,绕了好几圈都没把家长送进去。最后还是学生出来接的。”
是吗……
“你确定要去?有朋友接你吗?”司机好心地提醒道:“我可没法把你送进去啊。”
“谢谢。”曹休说:“送我去那吧。”
“而且那地方偏,附近没有公交站点,没有宾馆,你可想清楚了。”司机见曹休底气不足,又细心提醒了一次。
“谢谢。”
曹休平复了一下心情,给孙权发消息:对不起,刚刚是我态度不好。你能不能把我接进学校大门?
孙权:我在外面啊。
曹休:几点回来,我可以等。
孙权:不回来了。
曹休:多晚我都可以等。
孙权:真不回来了,玩得晚,在外面开房住。
曹休抱住头,眼里一片茫然。他今日受到的挫折实在太多了,悲伤饱和到不介意再添几桩坏事……糟糕啊,糟糕透了。
孙权是他认识的唯一与曹丕有联系的人,也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。因此,他几乎是抱着死皮赖脸的态度,又一次找孙权询问起来:曹丕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吗?
孙权:没有啊,每天都冷着张死人脸悲风伤秋要死要活。
曹休:要死要活?
孙权:啊,这倒没有,是我胡乱臆测的。
曹休:没事别xjb臆测。我认真的。着急。
孙权:你这人真是粗鄙,和曹丕口中形容的完全不一样。
曹休:因为你不会好好说人话。
孙权:哇好凶,如果曹丕还活着,我一定截图给他发过去。
曹休:???
曹休:什么意思?
在那之后,无论曹休说什么,孙权都没再回复过他了。
眼泪又一次在眼眶打转,曹休喉咙滚动着咽了口唾沫,眨眨眼,硬生生把泪水憋回去。
车到地方了。司机似乎有点担心曹休一个人,给他塞了张名片:“这地方车少。如果进不去学校,需要找宾馆住,就给我打电话。”
心头暖暖的,曹休鼻子一酸,差点哭出来。他点头,打开车门正要走,司机又叫住了他,给他塞了把伞。
原来,外面的细密小雨不知何时已经越下越大,疯狂地噼里啪啦打下来。一阵冷风灌进衣袖,曹休打了个寒颤,问司机:“那你用什么?”
“我啊?”司机得意地笑了:“要是雨还没停,我老婆给我送伞。”
这样温暖的好人,活该有个好老婆。
曹休再一次道了谢,撑着伞向校门口的门卫处跑去,顾不得溅起的水洼污水。他艰难地把头冲向通话窗,因雨声过大他只好费力地喊:“你好!我忘记带学生证了,可以放我进去吗!”
门卫大叔不理他:“叫朋友出来接你。”
“朋友出去玩了。”
“那就等着。”
曹休懊恼地抓着伞绕了一圈,没找到其他入口,甚至能翻的墙也没有。他只好再一次返回:“大叔,您认识曹丕吗?”
“来来往往那么多人,我哪认识一个曹丕。”
“我能看他们学院其他学员的通讯录吗?”
“学生隐私不得泄露。你到底是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啊?”
上帝,能不能稍微帮我一把……真的太冷了。
雨伞破旧不堪,似乎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,撑不稳。随着狂风而摇摆着的伞面并不能帮曹休抵挡很多雨水——至少在外面站了半个多小时,也早该湿个差不多了。
好冷。想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,但是要拿伞。
找宾馆吧……附近真的一个宾馆也没有吗?给大叔打电话太麻烦他了,我自己试着找找看。
曹休一只手费力地用伞抵挡狂风,另一只手去掏手机。他用冻的僵硬的手指敲出曹丕的手机号,想抱着一丝希望试试能否拨通。结果刚敲了三个号码,一辆打着鸣笛的车疯狂地从他身边飞驰而过,刺眼的车灯让曹休不禁条件反射地去抬手挡眼睛——
——手机从手中滑脱,摔落在了地面的水洼里。
曹休静静地看着泡在水里不知死活的手机,已经病态般地没有一丝悲伤了。他愣了会儿,麻木地转身,不再去管那个手机,而是一步一步向着反方向离开了。
不会死的。
只要向前走,一定能找到可以住宿的地方吧。你看啊,这样悲惨的我依然积极地想着要活下去,曹丕又怎么可能想去死呢。
他才不会自杀。他那么强大,一定会好好地活着。他只是手机丢了才联系不上,孙权也只是在胡说着寻我开心。所有的坏事怎么能同时发生呢,至少子桓不会、不会……
除非天圆地方的话,我也就走到尽头死掉了。
“文烈?”
曹休不知道自己沿着一条路究竟走了多久,直到女子温婉又掺杂着惊讶的声音在面前响起。
用发酸的手腕微微扬起伞面,曹休满脸倦容地抬头看着面前叫住自己的人——
——甄宓。
以及——
——在她身边的曹丕。
“文烈?”
曹丕也是满脸惊讶,不敢置信地看着曹休,似乎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不远万里赶到这个城市来。
微微张着口,曹休足足愣了三、四秒,死死地盯着曹丕。
刹那间所有的心里防线都崩塌,什么“临死前的幻觉”什么“昏倒了在做梦”都不想去管了,他甩手丢掉伞,扑上去搂住曹丕的脖子,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起来。
曹丕瞳孔骤缩,彻底慌了神,连动都不敢动一下。
甄宓也慌了,轻轻用手抚摸着曹休的脑袋,好言好语地安慰他:“别哭,别哭啊,文烈。外面这么冷,有什么话进屋里说。”
长叹一口气,曹丕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,但一定与自己有关。他只好安抚着拍了拍曹休的背,沉声道:“冻坏了吧,进屋里暖和暖和,到时候你有什么话就说,我全都听。”
“我……呜……我以为……你死了……”
断断续续又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传进曹丕耳中,曹丕一愣:“哈?”
倒是甄宓反应快,责备道:“早说过手机丢了就快点买个新手机。”
“又没有人与我联系,急着买新手机干什么。”
“所以你就打算一直用我手机发朋友圈,发那些矫情得要死的东西?”
“不是矫情,是文学。”
“然后我们的曹文烈小可爱就天真地相信了‘你要去自杀’这种事情,并赶了过来——算算那条动态到现在的时间,高铁根本赶不过来,怎么想都是坐的飞机吧。”甄宓夸张地叹着气:“惹祸了啊,子桓。”
曹丕心里惊恐着女人真是敏锐的名侦探,一边不确定还有些心虚地问曹休:“真的?”
曹休抹抹眼角的泪珠,点头。
“……我怎么可能自杀。你就这么一个人来了,事先没有问过谁吗?”
“问了孙权。”曹休说:“他说你可能已经……嗯……算了,你活着就好。”
曹丕与甄宓面面相觑,突然甄宓首先笑出声了:“好了,就知道那小子在煽风点火。这笔账今晚我会在他女朋友身上算回来的。”
“孙权怎么了吗?”曹休愣了愣,突然又发现地面上放着个塑料礼品袋:“你们要去哪。”
“今晚给步练师过生日,孙权请客,我们买了些礼物和红酒。”曹丕说:“什么自杀不自杀的,孙权没告诉你我们今晚要聚餐吗。”
“……”
对不起,练师小姐,在下可能要让您提前丧偶了。
曹休难得地起杀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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